雪月嘉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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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回]

01

「其基為銀與鐵。其礎為寶石與契約之大公。
築牆於降臨之風前。緊閉四方之門，自王冠而出，於前往王國之三岔路上循環往復吧。」

少年單膝脆在以混凝土所舖砌的地面上，單手按著地上以粉筆畫出的巨型圖案。

「閉卻(滿盈)、閉卻(滿盈)、閉卻(滿盈)、閉卻(滿盈)、閉卻(滿盈)。
週而復始五回。然盈滿之時便應廢棄。」

少年前方的巨型圖案上，放著幾顆水晶球，剔透的表面映照著正被星球影子遮擋而染得赤紅的滿月。

「——宣告。
汝以身追隨於吾，吾將命運寄于汝劍。
響應朱雀之召喚，若願順應此意、此理，便回應吧！
於此起誓。
吾是成就世間一切之善行者、
吾是鋪墊世間一切之惡行者。」

汗珠自少年的臉頰往下滴至那巨型圖案——即召喚法陣。
氣流隨之從法陣之中湧出，使少年身上白色的狩衣掦掦飄動。

「汝身纏三大之言靈七重天，
由抑止之輪前來吧，天秤之守護者啊！！」

隨著玻璃破裂，揚起的粉塵暫時模糊了視野。
少年徐徐站起身，看向眼前站於法陣上的身影。

被召喚至法陣上，與少年同高的從者，朝少年欠身，
「請回答我，你就是我的Master（主人）嗎？」

＊

「昂良，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但作為爺爺，我還是應該親口告訴你這件事。」

「爺爺你指的是什麼事？」
名為昂良的少年，看著躺在病榻上的老人，眼神有點遊移。

「爺爺一直替你設立結界以逃避朱雀機關，終究還是被他們發現了你的存在。」老人苦笑，轉頭看向窗外的滿月。「來年的月全蝕，應該就會啓動下一屆的朱雀戰爭了。」

「朱雀戰爭是什麼？」

「那是失去居所的存在搶奪容器的戰爭，勝者會成為存在，敗者會失去存在。」老人一直沒有看著少年，「當初只是先祖與其他家族一時興起以術式建立的『遊戲』，最終竟然會影響到我們的血脈，這就是業吧。」

少年也只是不發一語，默默聽著老人的自白：「其實我從你出生時就注意到了。那粉紫色的頭髮，深紫色的眼眸，雖說是遺傳自你的母親，但也太像傑多了。也幸好我是朱雀戰爭中代表御七家的『監察者』，才能不受『隱匿法』影響察覺到這件事。其實只要你順利在作品登場的年歲即十二歲時也沒有被朱雀機關發現，就能成功躲過一劫了，可惜……」

「……所以我接下來，要參與那個朱雀戰爭並且勝出，才能確保我的存在嗎？」

少年話中的含義，讓老人訝異地轉身看向他，「你這樣說，是沒有以從者參與這個戰爭的記憶嗎？」

少年搖了搖頭。

「怎麼會這樣……總之，雖然匿名的記錄上並沒有御主主動召喚從者的記錄，但我想，你可以利用朱雀戰爭涉及範圍的作品——即電子遊戲——的召喚儀式，以及言靈的力量，先一步進行強制召喚。」

「……你是在暗示那部已經線上遊戲化一百週年的〈Fate〉，對吧？引繼碼給我。」

「等等！爺爺是打算和你一起玩的。」

「我討厭遊戲練等。而且你這個健康狀態，我來代管帳號也是為你好。」

＊

少年打開手機中的〈Fate〉遊戲，皺著眉頭點開地圖關卡。

「……長期看著手機螢幕不利眼睛健康，現在也該放鬆休息了，Master。」穿著過膝西裝外套禮服的從者出現在少年的身後，作出叮囑。

「等一下，每日任務快搞定了。」少年熟練地按著螢幕上的按鍵，操控卡牌角色進行戰鬥。

「我待會將進行今天的業務報告……Master，該使出寶具了。」從者看著少年的螢幕，貼心地作出提示。

少年立刻作出相關操作讓卡牌角色使出絕招，漂亮地完成遊戲的戰鬥。
「謝謝你啦，……Caster（魔術師）。」少年收起手機，看向了那位灰綠色頭髮的從者。
即使早已知曉，但在對方主動報上其真名之前，該一直裝作毫不知情，這是少年的堅持。

02

「Master，早前商議的結界已經完成了。」

被稱為Master的少年——牧野昂良——聽畢立刻抬頭，對上他的Servant（從者）所投以的視線。
幾根灰綠色的髮絲遮擋下的眼眸泛著微薄的金色光芒。
隨著從者布勞勾起笑容，昂良身旁的景色，突然暗了下來。

從以電力照明所照亮的光亮房間轉移至只有室外微弱光源的房間，昂良一時無時適應四周環境而只見一片黑暗。直至布勞一個彈指，房間內的油燈才燃起並提供光源。
在淺籃色的火光映照下，房間也染上一片藍色。
昂良看著布勞那在暗處泛著金光的眼眸，想起了生前身為傑多時的往事。

＊

「感謝您回應大小姐的召喚，從今日起，傑多先生您就是我們的一員了。」

傑多從一片虛無中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一間昏暗的房間；站在自己面前目無表情盯著自己，尺寸比自己見過的大上許多的啡髮洋娃娃；以及站在洋娃娃身後穿著及膝紫色西裝大衣，應該是人類的少年。

少年伸出手協助傑多站起身，對方的金色眼眸泛著笑意，「您在接受召喚時已經聽過炎之聖女大人的名字吧。這位人偶，我們的大小姐，是炎之聖女的女兒，即是聖女之子。我們需要協助她開拓這片大陸，從而找到復活回地上的方法。」

聽了那位少年一大堆的話，傑多不禁詢問，「你的名字是？」

「我是布勞，是侍奉大小姐的管家。」少年布勞看了看身旁那被稱為「聖女之子」的人偶，再看向傑多，「大小姐一直很期待您的出現，她現在感到十分欣喜。我也很感激您的蒞臨。」

縱使在此之後，傑多得知了那位在接受召喚時被他認定是人類的侍僧布勞，實際上是精密的機器——自動人偶。但是，他一直以來也無法理解，布勞一直以來是如何從那目無表情的人偶臉孔當中讀出聖女之子當下的情緒。
縱使其他人也會試圖讀出聖女之子的想法，但就只有布勞，對解讀聖女之子所欲表達之事，永遠都沒有抱持懷疑並擁有絕對的自信，就像能聽到聖女之子那沒有發聲裝置的喉嚨所說出的言語。
即使在其他侍僧之間，也流傳著「布勞絕對和聖女之子有特別的連絡方式」的流言。

＊

「昂良大人，這樣能看清楚嗎？」布勞的叫喚把昂良從身為傑多的回憶中回過神來。

「啊…抱歉，剛才想一些事情走神了。」聽到布勞直接叫喚自己的名字，昂良愣了愣，但想到布勞應該多番叫喚自己不果才更改稱呼，就沒有說什麼了。

但布勞留意到昂良的反應：「抱歉，剛才因為Master沒有回應，所以才用別的稱呼，以後會繼續使用——」

「不用了，叫我昂良就好。我不介意你繼續使用敬語就是了。」雖然昂良自傑多時代就對布勞那對任何人都恭敬的態度看不過眼，包括他的敬語。但想到要他改變大概十分困難，而且現在就只是暫時的團隊合作，昂良並不打算要布勞作出什麼改變。

「……我明白了，昂良大人。」布勞想到什麼而補上一句，「但視乎情況，我保留稱呼你作Master的權利。」

03

早上十時，窗外的晨光照入房間，喚醒了躺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拿起了放在床邊的手機，螢幕上盡是未接來電的通知，以及各個SNS程式的短訊通知。

記得上學，給你帶去學校的便當放在桌上了。

你會回來嗎？

靜香，今天老師發了實體的作業，要回來學校拿喔。放在你的座位的抽屜內了。

名為靜香的少女，把信息通知看了一遍後，便放下手機。
丟失了來自重要親人的遺物的她，並沒有回去學校的心情。

為了尋回失物，靜香花了六天走遍了彌月市的一丁目至十七丁目，都遍尋不獲。

然而，她所找尋的，並不是那在學校附近丟失的鍊墜，而是近日流傳的怪談。

正想躺回床上的靜香，因為喉嚨乾涸引起的不適，終於離開了睡床，前往廚房以獲取可以解渴的食水。
但正當靜香跨出房門的一瞬，世界變了。

「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房間」
最近在網絡留言板散播著的傳言。
隨時出現於任何門後的神秘異空間，傳說曾經有人在前往天台尋死的路上打開了通往「房間」的門改變人生，也有人聲稱祖先在火災逃生時進入了「房間」讓本來被困火場的親人逃出生天。

靜香走進門後的異空間，全身都被空間內點燃的脆異光源染上一片藍。
房間如同傳說所言，有著巨大而看不清外面景色的窗戶，撲鼻的香氣——有人說是茶香，也有人說是迷迭香，但靜香這次只嗅到紅茶的香氣。

終於找到一直所找尋，能實現任何願望的地方，但靜香的喉嚨不適並沒有因此平息。
「抱歉，請問有能喝的東西嗎？」

靜香的聲音在空間迴響，正當她擔心傳言中有關「房間主人」存在的描述是否有誤的時候，一位清秀的少年端著放著茶具的盤子出現在靜香的面前。

當靜香回過神來，已與少年相對而坐。
少年先把茶杯放到靜香面前，再從茶壺傾倒茶液至茶杯之中。
茶液注滿後，少年著靜香品嚐杯中物，待靜香喝下飲品後，便勾起嘴角，吐出與傳說一致的開場白：「客人，請說出您的願望吧。」

*

「昨天我買了伊甸園的焙茶粉，要不要來試試看？」
「欸？可是上週不是說要泡Bunny and Candy的紅茶嗎？」
茶道部室內，兩位部員為了今天的活動而爭吵著。

「可惜茶壺只有一個呢⋯⋯你說是吧，昂良。」
除了兩位爭吵著的女學生，部室內還有兩位隔岸觀火的男學生。

彌月學園的部活實行「小學、初中、高中合併制」，除了少量被認為需要年齡限制的部活，大多數學社都能招募小學部、初中部及高中部的學生。

推廣茶藝的茶道部，靠著這個制度，勉強能維持學社存活的最低門檻——5位部員。
部內的5位成員，包括1位高中部的部員、3位初中部部員和1位小學部部員。當中部長一職因為高中部部員的婉拒，由初中部部員擔任。

面對高中部學長的搭話，昂良只是撐著臉頰看著眼前兩位女子爭吵的畫面。
「⋯⋯當初招待我入部的水果茶，我入部後一次都沒喝過呢。」

「這兩年不是泡過不少水果茶嗎？還沒找到前部長的是什麼茶？」

昂良搖了搖頭，正想再回覆學長什麼，就被開門的聲音打斷了。

「——大家，我回來了。」
推開門的女初中生——茶道部部長首先給爭吵著的兩位女性部員一個擁抱。然後，她又作狀要擁抱兩位男性部員——兩位男性理所當然的避開了。

雖然昂良避開了部長的擁抱，但還是冷不防被部長抓住了雙手：「昂良君你聽我說喔，我遇到了傳說中的那個，『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房間』喔。」

聽到部長的話，昂良愣了一愣。但部長並沒有在意而繼續說下去，「房間的主人泡了茶讓我喝呢⋯⋯我記得很好喝的，但就忘了那到底是黑茶、紅茶、綠茶還是白茶。就連房間的主人長怎樣，是帥哥還是美女，我都想不起來了。神主之子啊，可以幫我在神社問問神明的意見嗎？」

昂良搖頭，「神明不會回應這些問題的⋯⋯學姊你肯定許願了吧。」

「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房間」，現今在彌月市的初中至高中生之間相當熱門的一個話題，雖然如今多數都是為了騙熱度而出現的假情報。
由於這個怪談源遠流長，可追溯至明治時代，也有不少人即使目睹一大堆假情報仍對此怪談深信不疑。

「對啊，對了對了。」部長解開領口的鈕扣伸進領口內翻找，從中抽出了一條吊著石頭的頸鏈，「這個，婆婆的遺物頸鍊，我在那個房間出來時就拿回手上了。」

昂良看了一眼那個石頭，皺起眉頭。

「高橋靜香，收起來。我們好歹是男的。」
在學長的勸戒下，部長總算把頸鏈塞回領口內並重新扣好領口的鈕扣。

「嗯⋯⋯」部長看了看兩位女部員手中各自握著的茶罐，「總之，今天泡紅茶吧。」

*

「Caster。」
部活結束後，昂良在人跡罕至的樓梯角落叫喚布勞。

布勞隨即現身，朝昂良欠身，「靜待Master的差遣。」

「為什麼你不在結界中使用『海王星界』傳說的力——」
樓頂傳來巨響打斷了昂良的說話。

「上方有其他Servant的氣息。」布勞看向昂良，靜待昂良的指示。

「先去看看吧。」
昂良決定先把要說的話擱下，前往學校天台的戰場。